风烧烧

二 

张晓波早上一起床，看见谭小飞拎着早点进屋，东西往桌子上一撂，跟张晓波说："去洗把脸过来吃饭。"
张晓波一脸见了鬼的表情，揉了揉头发，"呦呵，咱飞少起这么早给我买早点，那我必须得吃。"趁着张晓波洗漱的功夫，谭小飞把吃食都盛好，坐在桌子边儿上等他。张晓波晃晃荡荡走过来坐下，玩味的看了看谭小飞。谭小飞把筷子递到他手里，也没瞧他，"我在监狱里习惯早起了，生物钟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，起了没事儿做就去买早点了。我记着你喜欢吃馄饨，胡同口卖的炸糕不错，给你买了两，趁热吃。"
"哼，谢谢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，那你怎么不记着我他妈跟你说我见你就烦呢？"张晓波胳膊肘拐在桌子上，夹起炸糕咬了一口，外酥里嫩红豆沙的甜味儿正好。这他妈根本不是胡同口卖的那家，胡同口那家卖炸糕但总能吃出隔了夜的油渣子味儿。"你一大早奔交道口去了吧？就为买这炸糕？"
谭小飞嘬着牛奶，乐了出来，"嘴刁。"张晓波一脸的假笑，"这么讨好我啊？有用吗？"
"你烦我那干嘛还留我？"
"收留！不是留！分清楚啊，别见天儿的往自己脸上贴金。我收留你纯粹为我亲爹，您就甭给自己找高帽儿了。"
"六爷到底跟你说什么了？"
"我爹要知道你存的什么心，他肯定特后悔跟我说那话。"张晓波撂下筷子，气哼哼地往椅背上一靠，就是想不明白，谭小飞给自己亲爹灌了什么迷魂汤。
"六爷没法知道我存什么心了，你知道就行。"谭小飞点起烟，又接着说："我出来的时候就跟六爷说了，要是你有人了，我看看就走。要是你还一个人，我求也要求到你点头。"
张晓波低着头不言语了，谭小飞抽了半根烟，掐了火头。蹲在张晓波旁边，抬头看着他。"波儿，还记我当年跟你说过什么话吗？"张晓波点点头，抿着嘴。"我不恨你，也没等你，咱俩就这么算了吧，你该哪儿去哪儿去，说不定多年之后再见时，我还能跟你坐一桌喝顿酒。"
"我要是不答应呢？"
"别给脸不要！"张晓波噌地一下站起来，踹开椅子往里屋走。谭小飞快走两步抓住张晓波的手，"我要走六年前就走了！你没等我？那这些年是谁给我送东西的？别拿六爷当幌子。"张晓波皱着眉头，拧过身子甩开谭小飞的手，"谭小飞，你他妈病的不轻吧！"张晓波一生气眼睛就红，看上去跟要哭了似的，其实一滴眼泪都没有。谭小飞是知道他的，当年把他按在床上往死里操的时候，他也是这么瞪着自己的。"波儿，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？"谭小飞心里一软，话里语气立马低下去不少。张晓波瞪了谭小飞两眼，自己也觉得挺没劲，"行，你想怎么好好说？你当初绑我的时候，给我机会好好说了吗？我他妈被你上的时候，你给我机会好好说了吗？临了了我认了，你他妈也没给我机会好好说一句啊！从来都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。"
谭小飞把张晓波拉进怀里，任凭他怎么挣扎就是不放手，"我知道我混，可我心里怎么想的，你比谁都清楚。你当年能认了，为什么现在不行？"张晓波听完，也不挣扎 ，就这么站着，任凭谭小飞抱。"波儿，我就剩下你了。"张晓波下巴垫在谭小飞的肩膀上，仰着脸，看着房顶上的灯，恍惚间仿佛是谭小飞进去的时候，他也是这么抱着自己，就在耳边谭小飞只跟他说了俩字儿"等我。"丫太他妈孙子了，都进去蹲监狱了还想着要绑着自己。谭小飞进去之后，张晓波没见过他一面儿，用他闷三儿叔话来说就是："跟个娘们儿似的，怂！"张晓波是怕，不见还能骗骗自己，从今往后自己算是跟谭小飞再没瓜葛了。说到底张晓波是过不了自己这关，小时候怎么混不吝的，也没能成想有朝一日跟一男的上心，而且这男的还不是什么好人，想到这儿就觉得憋屈。
"谭小飞，你说你当初招我干嘛呢？"
"你不刮我车，我能招你吗？你知道你红着眼睛梗着脖子跟我发狠的时候，我在想什么吗？"
"鬼他妈知道你那一肚子坏水。"
"我当时就在想，真他妈想上了你。"
张晓波一把推开谭小飞，指着谭小飞鼻子，"你丫横是属泰迪吗？上操天下操地。"
"心魔横生。"谭小飞攥着张晓波的手指头，送到嘴边儿上，响亮的啵儿了一个。
张晓波抽回手，在前襟上使劲蹭了两把，满脸写着嫌弃。"张学军非说你这人值得交，老爷子真是瞎啊！就你？还心中有侠？把你丫心剖开就跟解了裤腰带一样！"谭小飞实在绷不住，笑出声儿来。"我原来怎么没发现，你骂人都能骂出花儿来？"
"呦呵！原来？原来你知道几个我？天天净想着怎么编花儿操人吧！"
"那不能，能让我上心编花儿操的，只有你。"
张晓波溜了两圈儿他那大眼睛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，痛心疾首地说："我他妈才是脑有炮，怎么就恨不起你。"